最近又一家网络手机厂商小米推出了「盒子」,想连接电视、打通电视与 PC 网络和行动网络的连接。可小米盒子没给人带来太多惊喜,因为这一幕在 10 多年间发生过无数次,全球有无数的厂商探索过让电视开放的道路,但无一例外的遭遇无法跨越的路障,堵在了路上。
如果从微软 1999 年的「维纳斯」计划算起,数字家庭、数字电视、IPTV、机顶盒、OTT、智能型电视、网络电视,这些名字多变得让用户头晕。
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用网络改变世界的方式,打开封闭的电视产业链、让电视开放,像计算机和手机上网一样自由连接,不受限制的为用户提供数字内容。
网络可以在美国改变大选、在中国改变购物,唯独面对电视无可奈何。我们家里的客厅对于网络如同一个封闭的平行宇宙,让无数网络巨头、大佬、枭雄、天才无可奈何。无数人想打通一条自由通往客厅电视的新道路,但这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就连 IT 界最伟大的天才贾伯斯也无法走通。
美国困境:内容投入是无底洞
设想你是一个有技术、有资金的硅谷青年,你看到了人们看电视的方式几十年没变,而人们听音乐、购物,甚至泡妞的方式都被网络改变了。于是,你想用网络改变电视。
→ 市场自由,想做机顶盒、网络电视就去做
好吧,首先在市场进入方面,美国是完全开放的,随便什么设备、什么盒子都可以卖给用户,接上电视,自由传递内容。比如你明天就能开一家公司,叫「小小米」,然后找人外包制造机顶盒、卖给用户接上电视;或者搞个网络平台,让用户自己透过其他厂商的设备来造访。但这在中国是无法想象的,因为你不能够自由售卖这样的盒子,也不能给用户提供传输电视画面的服务,这点下面会提到。
你可以把盒子造得性能很好,或者平台搭建得很棒,接下来一个问题就是,你有什么影音内容吸引用户来看?你觉得 21 世纪 Fox、哥伦比亚、HBO 拍的片子不错,买来一定有人看,于是就去跟传媒集团买过来。
→ 传媒集团为巩固观众,不愿提供内容给网络电视
没想到传媒集团两把斧就把「小小米」打趴了,第一就是不卖数字版权,第二就是开高价、不讲价。
传媒集团想法很清楚,也很合理:
经过长期的市场竞争,整个市场有能力给美国人民提供内容的玩家格局已经形成,拍电视、拍电影、做节目就这么十几家,别无分号;而且美国盗版打得狠,大家透过电影院、DVD 和传统电视网赚钱熟门熟路,把观众都拢住了。
如果网络和 IT 公司想出钱拿内容去发展自己的用户,等用户习惯了网络电视,传统票房和电视怎么办?用户都跑到了网络电视上,谁有用户谁当老大,到时候传媒集团就要求着网络了。因此,为了一点儿眼下的版权费,帮着网络和 IT 公司培养用户,这种生意绝对不能做。
在美国做网络电视的道路,就这样堵在了传统传媒巨头手上。他们在路上设卡收费,要价高的离谱,而且你给买路钱有时候还不给过,造成了整个道路的瘫痪。
因为时代华纳等十几间影视传媒巨头,垄断了美国的影音内容供应,无论是亚马逊、苹果、微软、Google、Netflix 等想做网络电视的厂商,都没有内容,需要购买;而有内容的巨头们,为了维护传统的电影院线、DVD、付费电视网的利益,又不愿意让网络电视做大而失控,反而来削弱自身地位。
→ 1 套影集 1 亿美元,连贾伯斯都玩不下去
比如美国很火的串流媒体供货商 Netflix,被影视巨头放血没商量,毫无议价能力。去年美剧《广告狂人》(Mad Men)可以向其开价 $1 亿美元;而且一些美国人民极喜爱的节目,如体育,根本就不卖网络数字版权。
即使网络公司高价买到了一些内容,仍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网络电视不能持续更新最新、最热的内容,你让用户看什么?老片怀旧吗?所以内容投入是无底洞。
所以当贾伯斯手拿 iPod,可以嚣张的说改变音乐产业;抄起 iPhone,可以嚣张的说重新发明手机;但当贾伯斯拿起 Apple TV 电视盒,只能收起极度傲娇的态度,谦卑的说苹果正在探索这一领域。
中国难题:三网割裂
同样,你是一个有技术有资金的中关村高帅富,也想搞一个「小小米」,用网络改变中国电视,那你会发现,中国的内容市场相比美国简直是天堂。
→ 广电网、电信网和网络分割,想申请该找哪个机关?
中国电视台有几十家,拍电视、拍电影的公司遍地开花,而且盗版管得不严,版权不卖也是被盗版,有人来买内容版权求之不得,所以小小米买内容不成问题。你想大干一场,卖盒子、搭平台,给观众提供影音内容新选择;接下来,你面对的将是严厉的管制和人为分割的市场。
在美国你不需要知道什么广电总局和工信部之争,也不需要考虑三网融合还是割裂,但在中国,广电网、电信网和网络之间的割裂情况你不得不了解,广电总局和工信部之间、广电机构和电信运营商、网络 IT 企业之间,还有各种全国和地方的广电机构之间的复杂关系,你也要知道。
→ IPTV、数字电视、网络电视,你能申请到哪个牌照?
已经快晕了吧?再来看看最重要的牌照,中国将普遍意义上的网络电视切割成 3 份,发 3 种牌照:一个是IPTV,透过电信专网接入;一个是数字电视,透过有线数字电视网接入;一个是中国特色的网络电视,可以透过上网络的普通网络接入(编按:如 PPS、风行网)。这 3 个都有牌照,而且只发给国家广电总局认可的广电机构。
而且,前 2 个可以提供电视频道形式的实时播放,中国特色的网络电视主要提供点播,也就是说,严格来讲不能提供电视频道形式的内容。就是说,在中国网络电视上,你看不到电视频道,你不能换台,只能用遥控器去点击一个个节目。
当然,播放的影音内容都是要被严格审核的,不是网络上有的都能在电视上放。想在电视上出现的内容,必须要透过集成播放平台的内容审核。
有的用户可以说,我自己把电视屏幕连上计算机主机,接上网络线不就能看任何内容了吗?那确实可以,但那只是把电视屏幕当成了计算机显示器而已,无法提供电视体验,你需要在客厅摆好键盘鼠标,进行计算机操作。
以小米盒子为例,小米就需要跟 7 家网络牌照方的其中一家合作,付出代价,才能透过广电牌照方能拿到许可证。至于提供 IPTV 和数字电视服务,想也不要想了。
上述 7 家分别是央视国际--CNTV(中央电视台为申请主体)、杭州华数( 浙江、杭州电视台联合申请)、上海文广——百视通(上海电视台为申请主体)、南方传媒(广东电视台为申请主体)、湖南电视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以及中央人民电台。
可以看看一家牌照方的公告,百视通公司 11 月 1 日发布公告:上海广播电视台于 11 月 1 日收到国家广电总局《关于同意上海广播电视台增加网络电视客户端编号的批复》。广电总局根据有关政策,向上海广播电视台增加发放 335 万个网络电视机客户端编号,同时批准百视通 200 万个网络电视机顶盒客户端编号。
看到了吗?每个设备都有编号,都有许可,是不能随便经营的。小米、乐视可以找搜狐视频、腾讯视频拿到版权内容,但牌照问题、许可问题、内容审核问题都是拦路虎。
事实上,中国是具备网络电视爆发的条件的,如何爆发呢?只要解除管制,首先将数字电视、IPTV 和网络电视 3 张牌照放开,其次对内容审核放开,最彻底的就是把电视台资质放开,让网络公司可以染指。但以上 3 点目前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你懂的。
突破点在于:谁能创造出真正的客厅沙发体验?
既然美国和中国做网络电视都如此艰难,那么现实的突破点在哪里呢?我们还是主要考虑中国市场的情况。
首先要看客厅里有哪些是网络电视可以提升的方向?内容方面,网络只能努力提供更多的节目资源,比如跟影音网站合作以丰富内容,给电视用户提供更多点播的选择。这可以参考影音网站的做法,但想大规模整合版权内容考验的是资金和运营能力。而且想第一时间提供热门内容,代价高昂,且需要兼具热门和长尾内容的平衡能力。
→ 当我们用拇指按遥控器时,三两下就能选到要看的节目吗?
最重要的突破点在体验,目前没看到能做到很好切换体验的网络电视,无论是机顶盒还是将机顶盒整合进去的智能型电视。
客厅电视用户的使用习惯是,后仰在沙发上,用一根拇指,一个单击解决一个问题,比如单击开机,单击换台;但现在网络电视都需要大量的选择和点击才能选到你想要的内容。而且用户需要频道化的「强制性观看」,他们需要影音流呈现在眼前,球赛在进行、电视剧在上演、综艺在播放,不是静止的节目 LOGO、不是完全纯粹的点播。
网络电视需要贴近这种客厅沙发体验,而不是提供另外一种 PC 式或者手机式的体验。遥控器已经够糟糕了,但更糟糕的是,没有更好的替代者出现。
网络电视要提供如同换台一样的单击切换体验。如何将盒子或电视跟既有网络线和有线数字电视线简单插入,就可以融合实时切换电视频道、与网络电视点播内容画面,且点播内容又能符合老人、主妇这种遥控器掌控者需要?这需要突破性的创新。
→ 语音控制、体感控制、偏好计算,网络电视一定要聪明
除了遥控器,人机交互也有另外两种方式,一是 Siri 一样的语音控制,一是 Wii 或 Xbox Kinect 类似的体感和动作扑捉控制。
跟这种体验相结合的,是一种用户喜欢的计算能力,能够知道用户何时想看什么内容,从而提供精确的推荐,这也是目前如 Netflix 和亚马逊在探索的方向,比如亚马逊就可以将在电子商务上「猜你喜欢」的商品、推荐给你,把 Big Data 和云端计算能力,拓展到网络电视上。
不管在产业战略切入点上进行何种考虑,比如是利用网络基因、还是 IT 平台、或者行动网络方式、或者家电制造能力,最终还是要落实到能够提供卓越的电视体验和规模内容。总之,只有技术和体验,才是现实能够挪动的脚步,至于政策和产业格局变化,还是靠耐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