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诚如我们此前所讨论过的贵州茅台和重庆路桥那样，销售毛利润率高可能的原因包括：第一，垄断赋予的定价权；第二，企业在一个特定细分市场中相对于竞争对手的竞争优势，赋予企业的定价权。
销售毛利润率高，是否还有其他原因？为了进一步研究影响销售毛利润率的主要决定因素，我们选取了9家软件业上市公司，这些上市公司的销售利润率指标如表1所示。
我们注意到，诸如久其软件、广联达等软件上市公司的销售毛利润率竟然高达96.31％和96.28％，比贵州茅台和重庆路桥还要高！再比如北信源和用友软件的销售毛利润率也高达88％和84.06％，虽然略低于贵州茅台，但也在沪深两市属于销售毛利润率最高的5％了。这是为什么？是软件行业的垄断性，还是其他原因所导致？
有人戏谑：“对于一套正版软件来说，每张光盘的制造成本是一块多钱，高档软件加上包装成本充其量也就几块钱，可它卖多少钱大伙不是不知道吧，动不动就几百上千！”因此，人们常常把软件行业称之为暴利行业，软件行业高毛利润率的原因真的如此简单吗？
高毛利没有高净利？
我们不妨以用友软件为例，对软件行业销售毛利润率高的现象展开进一步的分析。
表2报告了用友软件近三年的主要财务数据、杜邦分解的主要比率等。我们注意到：
第一，如表2第Ⅲ部分，用友软件2010年至2012年的销售毛利润率分别为82.64％、84.87％和84.06％，无疑可以用非常高来形容。
第二，如表2的第Ⅱ部分，最近三年用友软件的净资产报酬率仅为13.49％、18.20％和12.60％，虽然这一净资产报酬率水平在两市所有上市公司中居于最高的25％，但显然低于用友软件的销售毛利润率在两市所有上市公司中的排位。换言之，用友软件异常高的销售毛利润率并没有给它带来异常高的净资产报酬率，这又是为什么？
第三，仍如表2的第Ⅱ部分，对用友软件进行杜邦分析，不难发现，用友软件每年的总资产周转次数不到1次，财务杠杆不到2倍，这或可以部分解释用友软件的净资产报酬率，但这里我们不打算对此进行重点研究。
第四，我们注意到，近三年，用友软件的销售净利润率分别为11.62％、13.36％和9.14％，远低于其销售毛利润率，换句话说，用友软件异常高的销售毛利润率，并没有给它带来异常高的销售净利润率，这或许是异常高的销售毛利润率并没有给它带来异常高的净资产报酬率的主要原因，这又是为什么？
如表2第Ⅲ部分所示，2012年，用友软件的管理费用占销售收入的比率高达30.10％，销售费用占销售收入的比率高达45.75％，这就意味着，虽然用友软件的销售毛利润率高，但它的管理费用和销售费用吞噬掉了大部分的毛利润，导致高的销售毛利润并没有给用友带来高的净利润。这又是为什么？
会计惯例
或许软件行业特殊的会计核算要求，是导致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软件行业最重要的支出是软件的研究与开发支出。一般情况下，软件的研究与开发支出计入当年的费用，我们把这种会计惯例，称之为费用化。满足特定条件时，研究与开发支出，可以计入无形资产的成本，并随着未来软件的销售转为销售成本，我们把这种会计处理称为研发支出的资本化。这两种会计处理，对利润表有何影响？
我们不妨研究一个简化的例子，假设某软件企业销售软件的收入为1000元，其研究与开发支出为800元，假设不存在所得税，也不存在其他的费用。
如果研究与开发支出费用化，如表3的第2列所示，销售收入为1000元，销售成本是0，销售毛利润为1000元，销售毛利润率为100％，管理和销售费用为800元，占销售收入的比率为80％，净利润等于销售毛利润减去管理和销售费用，即为200元，销售净利润率为20％。
如果资本化，那么研究与开发支出800元首先计入软件资产的成本，随着软件销售，我们再把800元的软件资产的成本转为销售成本，那么1000元的销售收入减去800元的销售成本，毛利润为200元，销售毛利润率为20％，此时没有了管理和销售费用，销售净利润率亦为20％。
比较费用化和资本化两种会计处理方法，我们不难发现：
●无论费用化，还是资本化，销售净利润率都不高，并且均为20％；
●费用化时，销售毛利润率高、费用占销售的比率高；
●资本化时，销售毛利润率低和费用占销售的比率低。
至此，我们终于理解了，软件行业销售毛利润率高，而销售净利润率并不高，同时费用占销售收入的比率高，可能主要源自其研究与开发支出的费用化。费用化，把资本化时计入销售成本的部分支出，移到了费用中，导致销售毛利润率、费用占销售的比率高而销售净利润率并不高。
会计惯例是我们理解软件行业销售毛利润率高，而销售净利润率和净资产报酬率并不高的主要线索。
因此分析一个行业是不是暴利行业，不仅要看销售毛利润率，更应该看净资产报酬率。因为如果一个企业能够凭借其垄断地位把其他资本排斥在行业之外时，其单位资本的盈利能力将会很高。
（作者为中央财经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