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青瞳的博客网站:http://castle3.tianyablog.com
我凭什么感到羞耻?
2004年1月,一个网名为竹影青瞳的写手令众人瞠目结舌。1月5日起,她在天涯虚拟社区的个人博客上实时更新自己的裸照,一个月内点击率飙升到十三万多。在此之前她就以惊世骇俗的文字和标题引起争议。她曾自称人间妖孽,并宣称人世将流行“竹影青瞳”。作为大学教师的她,会如何自圆其说呢?
裸露——我凭什么感到羞耻?
记者:你在“既做才女,又做美女——我的Blog宣言”中说“我对我自己身体的自拍,只是因为我有冲动要这么做。我的鲜血直往头上涌,我想看见自己美丽的样子,然后让人也看见。我在担心我会不会有一天彻底抓狂,自恋至死。”能不能谈谈你的身体哲学?
竹影青瞳:我2003年2月开始在天涯虚拟社区注册发表文字,很快就引起注意。除了我的语言天赋,性感的文风,赤裸直白的文字标题吸引读者之外,我想主要还是因为我张扬大胆的个性。天涯优秀的写手很多,但都比不过我的张扬和大胆。
天涯在今年1月份才运行博客,我是1月5日开始在自己的博客发表文字。博客对我来说是一个操作简易的个人网页,而且相比于公共论坛,更能彰显个人色彩。这一个月来,我只是陆续地把自己以前在天涯社区发表的文字转到自己的博客中来,并在每篇文字后面都贴上自己的自拍照片,一个页面显示五篇文章,我会在一个页面中至少出现一张局部裸照,全裸或半裸,而其他一般都是头像。我对自己照片的标准是:尽量唯美,尽量跟文字贴近,尽量表现精神性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文字后面张贴自拍照片,这要提到我长期以来在文字中思考的问题。
人来到这个世界,首先降生于一个躯体,然后才是降生在人丛和周遭物体中间。不管个人愿不愿意,喜欢不喜欢,他都要携带自己的身体一辈子。身体是真正属己的世界上的物体,它随着你出生,在死时被带走。
正是这身体对于存在的根据特征,让我觉得身体的原初表情(没有因为社会规约和文明的禁忌而掩藏和抑止的真实表情)才是一个人最为真实的表情,回归身体原初表情的存在才是最本真的存在。
回归身体首先要有身体的觉醒。传统社会理念认为:精神是高贵的,身体是卑贱的,而尤其女人的身体,又更卑贱。精神对于身体的鄙视,使身体不可能抬头表达自己,而男人对女人的社会优势,使女人的身体在不能抬头表达自己的同时,还不得自主选择自己的存在方式。
值得说明的是,我的回归身体不是倡导女权,更不是对传统男性价值的回归或献媚。也是为了避免陷入这两种不同的价值观,我倡导身体的觉醒,首先是让身体回归物体,也就是把身体当作自在的物体来对待。这自在的物体正如自然界的植物和动物,有大自然赋予的美丽色泽和构形。我提出的问题是:为什么大家能够以纯净的心观赏自然界的其他物体,却不能以纯净的心来观赏我们自己的身体?
我把我自己的裸照贴在文字后面,我不觉得羞耻,因为我只把我自己的身体当成自然界中的某种物体来观赏,而我这么做也是希望读者能够领会我的意图,把身体当作清洁的物体来对待。
就博客的裸照事件,我自己也思考过。很少人能够理解我的身体理念,理解我展示自己的身体乃是出于对自己理念的执著,而不是为了出名或者牟利。而那些到我博客观看的读者,大概认真阅读我文字的人不会很多,一是读我的文字需要动脑子,需要一定的思考能力才能理解文字背后的东西,二是我的文风大多阴郁和沉重,自然没有直观的图片那么容易让人亲近。我对他们大多前来看我的裸体而不看我的文字并不觉得失落,我不觉得我丧失了什么。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自然只能接受什么样的东西。但由此我也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人们对一个写字的女人的身体如此感兴趣?
记者:你博客的点击已经达到13万多,这在一个月内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我想很大程度是因为你每天更新自拍的身体照片。网上有不少因此攻击甚至辱骂你的言论,认为这种行为已经突破道德底线,或者说你比以性爱日记出名的木氏又向前迈了一大步。你自己对此怎么看?
竹影青瞳:自我在天涯发表文字以来,攻击辱骂我的从来没有断过。我的行为怎么突破了道德底线?这我不能理解。倘若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不像我一样写字的人在网上贴自己的裸体照片,会有人这么大肆攻击和辱骂吗?况且我的裸照大多唯美,虽然不能说非常有艺术性,至少不是色情图片。
我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我在文字中挑逗,在照片中展示挑逗,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挑逗不会真正地伤害人。我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情,所以就算我在现实生活中放纵,可能的结果往往不是我伤害人,而是别人伤害我。
记者:你在大学教书,你的学生有没有看过你的博客?他们是什么反应,你知道吗?你担不担心会引起不好的议论?你的同事和家人呢?
竹影青瞳:就目前来说,我的生活并没有受到我在网络作为的影响。我告诉过我的学生我的网名,有些还看过我的小说和诗歌,他们当我的面不好说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中有没有看过我博客的,也许有。我对我的学生是很敞开的,有时候我会在课堂上跟他们谈性的问题,告诉他们一些基本常识,告诫他们做爱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卫生并做好避孕措施。我不觉得不好意思,他们也不觉得难为情。
我的同事不知道我的网名,也许他们中也有看过我博客的,我不知晓。写作对我来说是隐秘的事情,我很少在现实生活中跟家人同事提到,所以他们大多不知道。但就算他们当中有人看到我的裸照,我觉得也没什么,我自己心地坦荡,别人怎么议论都不可能歪曲我自己内心的真实,而我只坚持我自己内心的真实。
竹影青瞳——著名网络写手,福建人。1998年毕业于淮北煤炭师范学院中文系,2001年毕业于厦门大学,文艺美学研究生。现在广州某大学教书。业余写作。
竹影青瞳的博客网站:http://castle3.tianyablog.com
竹影青瞳的日记和文章:
# 2004-2-23 星期一(Monday) 晴
公告
本人现已辞职,面临严峻的生存问题。为了早日安顿下来全心写作,有意提供以下有偿合作:
1、创建竹影青瞳网站或个人主页;
2、独家专访(提供近期个人照片)。
有意者请联系:smiling38@hotmail.com
并请在来信中说明公司和媒体名称。
# posted by 竹影青瞳 @ 2004-02-23 20:03 评论(1)
# 2004-2-23 星期一(Monday) 阴
竹影青瞳是猛烈向上的精神
―――竹影青瞳的天涯一周年祭
前言:
昨天收到不少朋友祝福竹影青瞳这个ID在天涯一岁生日的短信和邮件,难得他们如此牵挂,感谢。昨天开始我也正式丧失作为教师的身份,狗仔队不必再紧追这个原本高尚的职业。如果我曾经玷污了这个职业,我深切地忏悔。那些远道前来观看我照片的朋友,倘若对我的文字不感兴趣,你们从哪里来,还是回到哪里去。本人不会再在网络公开自己的照片。如果因为我引起八卦又引起你的好奇心,我也深表歉意。
而崇尚灵魂的纯净和自由的人们,我们自然还会在竹影青瞳的文字里一次次地相遇。
再次感谢朋友们的关心和鼓励!
(1)用肉躯割开虚伪的世
在这个时候我还能写点文字,我应该感到庆幸。我想唯有文字,才是我最终与人世隔绝的坟墓。
我穿戴自己的文字划过虚空,华丽的色彩胜过天庭。我创造了这地狱般充满自由的天堂,这天堂把我从人世绝决地掳去。
我用刀子割开手腕的时候,我看见我的红色的液体。我用赤裸的身躯割开这虚伪的世,为什么我看不见真实?
(2)竹影青瞳是猛烈向上的精神
用凉水冲了一杯蜂蜜,这使我感到清凉。那飞翔着采蜜的蜜蜂一定不会想到它采集的果实使人类变得清凉,如果它知道,它的采蜜活动一定更加欢愉。
我一定平静地诉说,不被人群的喧嚣所影响,毕竟人群不是有意用喧嚣来环绕我。
我要讲述一个人,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属于我们,属于我们的世代,属于我们仰望的眼神。这个符号与使用它的那个女人相对称,也与所有享受它的人相对称。
这个符号是一种精神,是潮湿的南方的土地散发的气息。
这个符号自降生开始就奔腾而上。它引领我们抖落身上厚重的尘埃,它引领我们猛烈向上。
(3)自由
在我们走过一段路的时候,我们会忍不住回头看。过往的烟云如此清晰,我们可以看见那过往的我们可笑的容颜,可笑的作为。而只有不停歇的向上飞腾的精神才能发现那处于低处的幼稚和愚昧。
而智慧就是我们自己洞照出来的一片亮光,处在阴暗的因为亮光的获得变得清晰,清晰到为我们所辨认。
我们成长,就是不断地把处在阴暗的敞现。世代的延续,也就是举着火把的人在黑暗里前行。每个人都应该认清自己的面容,自己无愧的心。就这样把自己照亮,把自己丢进不朽之中。
记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把阴暗的敞亮。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投向别人,别人投向我们的光。没有人能够把光夺去,把光遮掩。
我们要有耐心,要充满信心。
# 2004-2-20 星期五(Friday) 晴
一颗星在人世坠落
(1)
众声喧哗的时候,大概正是我的死亡。因为我与人群相背,我激烈地燃烧我自己,我从高处降落他们的身体,却只化成他们仇恨的口水。
但仇恨也是值得珍爱的,也是血肉之身迸发的宝贵的激情。我爱这生命的激情,它显示人心不是麻木的,它使我对光亮更有信心。
(2)
接连几个晚上失眠。朋友在电话里说:“你心慌慌。”是的,平生第一次不是因为爱情而心慌。我其实什么都没想,我感觉自己心脏搏动地激烈,却虚弱。
我害怕什么?我对什么感到恐惧?我看到竹影青瞳这个名字像瘟疫一般蔓延,而且迟早有一天会蔓延到我日日面对的同事,还有我在课堂上面对的可爱的青年。他们的口水会不会直接吐到我的脸上?他们看我的眼光会不会让我无法抬眼?
今天我起床,起床的那个时候仍然感到悲伤。但是突然喜悦从天而降,一点挣扎都没有,我任自己顺从了它。
我清晰地看到了那使我恐惧的,使我恐惧的乃是我前方的黑暗,我感到恐惧是因为我看到了那黑暗。
但我也看到了我脚下的那片亮光,而且我的眼神再不愿意离开这片亮光。这亮光是我自己的,谁也不能夺走,也没有谁能够把它毁灭。
我想我不是人,我是植物或者除人之外的其他动物。除非你把我杀了,不然任何人的眼光,任何人唾骂的口水,都不能把我夷为平地。我已经高高地站立,就像我窗外的玉兰,而人群都是与我陌生的物体,他们说出的话不能与我的内心合一,我是跟他们不同的物种。
(3)
是我自己的亮光在引领我在黑暗中前行。借助这微弱的光,我明白黑暗不是那么令人恐惧,我也并不孤寂。
因为我坚信世间并非我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我坚信并非只有我一个在凭借自己灵魂的光穿行世中。
如果说处在人群的重重束缚,处在艰难的世中,我们还有真正的自由,这自由只能来自我们自己内心的力量,这自由就是,我们的内心始终坚定,不被别人,被外在的一切势力所弱小和弯曲。
(特别感谢朋友们给我的支持和鼓励,感谢给我留言和写信的朋友,我不能一一答复你们。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你们可以以你们喜欢的方式谈论我,赞赏我,咒骂我。但我最希望的,还是把你们的眼光从我身上转回,关心你们自己的成长,而不是我的成长;关心你们自己的凋萎,而不是我的凋萎。我们都是鲜艳的快速走向死亡的花朵,但即使枯萎,也要枯萎地有力而绝美。)
感谢为我心急如焚的lostpast。我不会有事的。
# 2004-2-19 星期四(Thursday) 晴
《北京青年》周刊采访(完整版)(1)
1、竹影青瞳在网上比较有名,但大家对你本人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学校?专业?现在的工作?一天的生活一般是怎么过的?等等(你可以随便说)
作为一个写字的人,文字就是她的出生,她的容貌,她的财产,她的事业,她的坟墓。文字高于这个写字的人。所以我素来把现实的自己摆得很低,我为我的文字献身,我想把自己的全部激情都投注它身上,我的写作有点宗教膜拜特征。
虽然文字有构想性,但我几乎与我自己的文字一体。所以读者通过我的文字基本可以猜测我的现实状况。我把我自己的出生时辰写在小说里,还有人在网上给我算命,很有意思。我现实的名字也非常明显地写进了小说,还有我毕业的院校,以及我现在的职业,我都在文字里告诉读者了。
我1998年大学中文毕业,2001年文艺美学研究生毕业,然后到了广州。从我出生到现在,应该算过得挺顺的,没有经历过亲近之人的死亡,没有经历过天灾人祸,家人团结和睦,我自己也努力学业,并非如某些网友推测的那样,感觉一定经历过严重的心理创伤,才导致了现在的叛逆和阴暗。其实每个人对于这个复杂的世界来说,都携带一道伤口,都会感到在自己身外的世界如鱼得水的艰难,而内心敏感的人更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我文字里的叛逆和阴暗都源于这伤口,与任何人也与任何经历无关。因为我敏感,所以我更容易感觉到疼痛,感觉到人群与世界与我相违背。
我是比较内向的人,生活得很封闭。自从开始写字以后,就更封闭了。除了上班,剩下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电脑构建文字。因为现在必须工作才能养活自己,所以格外觉得时间的宝贵。我不愿意把时间和激情浪费在无益于我的文字的事情上,我从来不在网络与人争辩,对骂,无论骂也好,赞也好,我都保持沉默。在网络中留言的人,大都只是发泄一时的情绪,而他们的情绪文字对于我的文字来说都是会被淘走的沙子。
2、你的网名很动听,有什么说法吗?
竹影青瞳这个名字是2002年我刚刚上网的时候起的。那时候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窗户外面的一丛高大茂密的毛竹,突然就有了这个名字。我喜欢竹影和青瞳的意像,很纯净,还有点超脱人世的幻美。而且竹和青,瞳和影又是相生相借,互为依凭,正体现万物共在的法则。
而就对我个人精神气质或我文字的塑造来说(我相信一个人的名字是可以达到塑造一个人或一种文的效果的,古人对此早有领悟),竹影青瞳的名字,我是这样解释的:“也正如那位先知所预言,世间千千万万的竹子无非青色瞳孔里的影子,清澈的是瞳孔,照见千姿百态”(见《灵魂熄灭,身体开始表情》一文)。我内心坦荡地面对一切人,我敞开一切给人看,我就是一面清澈的镜子,观我的人在我这里观得他们自己。
3、你的东西在网上被许多人狂热地喜爱,非常独特。我知道你把写作看成你的生命。你什么时候开始写作?有哪些作品?有没有在纸媒上发表过?你对自己的创作有何评价?你的创作理念是什么?(请自由发挥)
我是一个以写字为生的人,以写字为生的意思不是指卖文为生,以文字作为生存的工具,或者以文字作为职业的对象。以文字谋生是把文字当作了自己身外的东西,可以随便攫取也可以随时放弃丧失,而不会对写字的那个人构成伤害。
我在前面也说了,我的写作有点宗教膜拜性。我写字,是因为我非写不可,不写我无法像正常人那样活下去。有什么力量在强迫我写,我倘若不顺从,我会觉得很痛苦,很愧疚,感觉自己没有完成要完成的事情。写完了我会觉得很轻松,也很快乐。有朋友说我这是患了写字强迫症,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我才不会去看心理医生,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的心理医生。
我认真开始写字也才是去年的事情。研究生时候写过几个短篇,现在回头看那时候的文字,虽然没有现在的成熟,但已经显示出铺张华丽、激情饱满、精神的哀绝有力特征。
到目前为止,我的作品包括中篇、长篇、短篇小说近40万字,散文随笔10万多字,诗歌近万字。我的创作主要在个人体验基础上,对女性情感、欲望毫不掩饰地观照和反思,毫不掩饰本身其实就是对禁忌的反叛和突破。
我的文字有大量前卫、赤裸裸的性描写(这一点受纸媒出版限制),但是对性的反思又是沉重和严肃的(这一点受读者思考水平限制),如此就导致了我的文字的尴尬和争议:一方面不能被传统媒体坦然接受,一方面被肤浅表面的接受为色情文字和下半身写作。
文字被怎么接受和理解对我来说不重要,文字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公器,别人怎么评说那体现他们的修养和水平。我需要写,我需要表达对人生和世界的体验,然后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公布我的体验。你可以随便砸我的文字,但你不能禁止我发表我的体验。所以在网络上,你只要不删我的文字,对我说什么我都能接受。
我已经有网络可以让我充分展现我自己的文字,所以传统媒体对我不具有很大的诱惑。而且倘若在传统媒体发表,我的文字肯定会被大大地改观,这是我不喜欢的。这也是我不愿意向传统媒体投稿的原因。除了诗歌,我也没有作品在纸煤上发表过。
# 2004-2-19 星期四(Thursday) 晴
《北京青年》周刊采访(完整版)(2)
4、什么时候开始以博客日志的形式在天涯上发表你的文章?你在“既做才女,又做美女--我的天涯 blog宣言”中说“我的热血那么容易就澎湃,于我而言,写作是出于被迫,因为我非写不可,不需要原因,而我对我自己身体的自拍,只是因为我有冲动要这么做。我的鲜血直往头上涌,我想看见自己美丽的样子,然后让人也看见。我在担心我会不会有一天彻底抓狂,自恋至死。”你在很多文章中,都反复表达对身体的迷恋。能不能谈谈你的身体哲学?
我2003年2月开始在天涯虚拟社区注册发表文字,很快就引起注意。除了我的语言天赋,性感的文风,赤裸直白的文字标题吸引读者之外,我想主要还是因为我张扬大胆的个性。天涯优秀的写手很多,但都比不过我的张扬和大胆。
天涯在今年1月份才运行博客,我是1月5日开始在自己的博客发表文字。博客对我来说是一个操作简易的个人网页,而且相比于公共论坛,更能彰显个人色彩。这一个月来,我只是陆续地把自己以前在天涯社区发表的文字转到自己的博客中来,并在每篇文字后面都贴上自己的自拍照片,一个页面显示5篇文章,我会在一个页面中至少出现一张局部裸照,全裸或半裸,而其他一般都是头像。我对自己照片的标准是:尽量唯美,尽量跟文字贴近,尽量表现精神性的东西。
在天涯博客运行之前,在木子美出名之前,我就有尝试在我的文字后面添加我自己的自拍裸体照片链接(有一个大网站还把我的一张侧身的裸照当成是木子美的放在他们自己的网站挂了很久),但都被社区删除。
至于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文字后面张贴自拍照片,这要提到我长期以来在文字中思考的问题。
人来到这个世界,首先降生于一个躯体,然后才是降生在人丛和周遭物体中间。不管个人愿不愿意,喜欢不喜欢,他都要携带自己的身体一辈子。身体是真正属己的世界上的物体,它随着你出生,在死时被带走。
身体又是我们感知周围世界以及自身存在的根据。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感觉到血液在身体的流淌,手触摸到近处的亲人、近处的工具,眼睛观看远处的别人,别的物体,耳朵聆听到看不见的人和事物,通过这身体的感知,我知道我活着,我知道这个世界与我一样是存在的。但如果我死了,我的身体再没有了对自身以及周遭世界的感知,那么我不再在这个世界存在,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也随着我的死死亡,对我来说就是不存在,尽管它对活着的人来说还是存在的。所以一个人的身体是与世界捆绑在一起的,也是与他的存在捆绑在一起的,事实上身体、世界、存在乃是同一的,人生存于世,就是身体跟周遭世界的纠缠,纠缠结束,世界覆灭,存在不复存在。
正是这身体对于存在的根据特征,让我觉得身体的原初表情(没有因为社会规约和文明的禁忌而掩藏和抑止的真实表情)才是一个人最为真实的表情,回归身体原初表情的存在才是最本真的存在。
回归身体首先要有身体的觉醒。传统社会理念认为:精神是高贵的,身体是卑贱的,而尤其女人的身体,又更卑贱。精神对于身体的鄙视,使身体不可能抬头表达自己,而男人对女人的社会优势,使女人的身体在不能抬头表达自己的同时,还不得自主选择自己的存在方式。比如女人嫖男人不道德,男人嫖女人却是道德。
值得说明的是,我的回归身体不是倡导女权,更不是对传统男性价值的回归或献媚。也是为了避免陷入这两种不同的价值观,我倡导身体的觉醒,首先是让身体回归物体,也就是把身体当作自在的物体来对待。这自在的物体正如自然界的植物和动物,有大自然赋予的美丽色泽和构形。我提出的问题是:为什么大家能够以纯净的心观赏自然界的其他物体,却不能以纯净的心来观赏我们自己的身体?
我把我自己的裸照贴在文字后面,我不觉得羞耻,因为我只把我自己的身体当成自然界中的某种物体来观赏,而我这么做也是希望读者能够领会我的意图,把身体当作清洁的物体来对待。
但是人的身体又不可能是自在的物体,因为人有精神,而且精神确实高于身体(但这并不是说精神可以鄙视肉体的存在)。精神与身体的裂缝随处可见,比如我不喜欢我自己的身体,我的内心那么腐败,而我的身体看起来却那么鲜嫩;比如与亲爱的人亲昵越深,越觉得精神的孤独和空虚。这些裂缝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想至少在某一个瞬间,精神是可以逗留在身体里,与身体合一的,我要寻找和表达的就是这样的瞬间。
但是精神一贯傲慢地高高在上,为了那融合的瞬间,我要求高高在上的精神俯身,或者暂时停歇自己的仰望,去迁就肉体,对肉体关心,让自己的华丽色彩能够被肉体承纳,并自由流溢。
就博客的裸照事件,我自己也思考过。很少人能够理解我的身体理念,理解我展示自己的身体乃是出于对自己理念的执著,而不是为了出名或者牟利。而那些到我博客观看的读者,大概认真阅读我文字的人不会很多,一是读我的文字需要动脑子,需要一定的思考能力才能理解文字背后的东西,二是我的文风大多阴郁和沉重,自然没有直观的图片那么容易让人亲近。我对他们大多前来看我的裸体而不看我的文字并不觉得失落,我不觉得我丧失了我什么。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自然只能接受什么样的东西。但由此我也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人们对一个写字的女人的身体如此感兴趣?
5。我刚才看你博客的点击已经达到12万多,这在一个月内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我想除了因为你优秀的文字外,很大程度是因为你每天更新自拍的身体照片。你贴照片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我也注意到网上有不少因此攻击甚至辱骂你的言论,认为这种行为已经突破道德底线,或者说你比木子美又向前迈了一大步。你自己对此怎么看?你现在的生活有没有受到影响呢?
自我在天涯发表文字以来,攻击辱骂我的从来没有断过。我是以文字说话的人,攻击辱骂我的人终有一天会消失,而我的文字不会消失。每个人的理解能力是不同的,我不害怕被人误解,甚至曲解,因为我根本不以别人的理解作为创作的动力。我写,乃是出于我必须。
对于木子美,我不是很了解,没有仔细看过她的日志,只扫过几眼,感觉她的文字简练,很聪明的女孩子,有点玩世不恭。
我的行为怎么突破了道德底线?这我不能理解。倘若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不像我一样写字的人在网上贴自己的裸体照片,会有人这么大肆攻击和辱骂吗?况且我的裸照大多唯美,虽然不能说非常有艺术性,至少不是色情图片。
我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我在文字中挑逗,在照片中展示挑逗,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挑逗不会真正地伤害人。我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情,所以就算我在现实生活中放纵,可能的结果往往不是我伤害人,而是别人伤害我。
6。你在大学教书,你的学生有没有看过你的博客?他们是什么反应,你知道吗?你担不担心会引起不好的议论?你的同事和家人呢?
就目前来说,我的生活并没有受到我在网络作为的影响。我有过告诉我的学生我的网名,有些还看过我的小说和诗歌,他们当我的面不好说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中有没有看过我博客的,也许有。我对我的学生是很敞开的,有时候我会在课堂上跟他们谈性的问题,告诉他们一些基本常识,告诫他们做爱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卫生并做好避孕措施。我不觉得不好意思,他们也不觉得难为情。
我的同事不知道我的网名,也许他们中也有看过我博客的,我不知晓。写作对我来说是隐秘的事情,我很少在现实生活中跟家人同事提到,所以他们大多不知道。
但就算他们当中有人看到我的裸照,我觉得也没什么,我自己心地坦荡,别人怎么议论都不可能歪曲我自己内心的真实,而我只坚持我自己内心的真实。
# 2004-2-17 星期二(Tuesday) 晴
夜末(1)(2)
(1)
睫起身把床头的台灯往下压了压。
听见身后的瞳说,你就这样别动。
你现在的姿势很美。
睫脸上露出笑容,瞳看不见。
两人重新抱在一起。四肢缠着四肢。
就这样躺在床上说闲话,已经整整一天了。
睫的屋子里只有方便面,吃得瞳忍不住又要开始胃疼。
鼓浪屿上的每一条小巷,瞳和睫差不多都逛过了。
清晨渡水过去,直至听完夜场的音乐会才回。
海水总是很脏,但水波荡漾的姿态也总是柔美。
瞳想,我这辈子注定要与水为邻。
睫拿着相机,一手拖着瞳,认认真真地选景。
保持原貌又修整的好的建筑已经不多见。
木头的门和窗油漆剥落地不堪,或者已然朽坏。
墙上蔓草丛生,石头掉落了一两块的也有。
幸好都是石头的房子,残败和落寞反而使人驻足。
睫想起第一次遭遇瞳的裸体。
那时一层楼的研究生共用一个洗澡间。睫提着桶和衣物进去的时候,只有瞳一人。光着身子站在水龙头下,水哗哗的。
睫有点尴尬。说,水冷么?
瞳说还可以。瞳的乳房已经很圆熟了。在瞳瘦弱的上身,微微下坠。
睫心里疑问,瞳该是妇人了吧。
瞳喜欢跳舞。每个周末连续三场的露天舞会,瞳是每场都必去的。
瞳听说整顿以前校园里舞会更多。
瞳只穿真丝的裙子,顺着体形往下垂,紫色或者枣红。
鞋跟很高。裙摆宽大。
华尔兹的时候,舞池里几乎就瞳和她的舞伴。
流丽的旋转,绕着圆舞池。瞳是唯一能跳完整首曲子的。
每一种舞,瞳都有配合极好的舞伴。
但舞伴是绝不固定的。因为一旦固定总会发生事情。
那时学生中流行一句话,不在寂寞中堕落,就在无聊中变态。
睫觉得整个系的人也都有点疯疯癫癫。
有喜欢黛玉的男生,在每年黛玉的祭日,必定哭一场。呆呆地坐在木棉树下,或是在凌晨三四点找一处乱坟吹箫。
也有在手腕上割了不下二十次的,是位异常瘦弱的女生。据她自己说是因为难以辨认自己的性别。
整座校园依山而居,山上都是叶子窄窄的相思树。一出校门就是海。
天常常是蓝的,云朵也非常洁净。鲜花充满了每一个季节。
睫有时觉得一切都太完美。
(2)
睫领瞳到情人湖边的相思林里散步。
已经是黄昏了,夕阳如血,在嘉庚楼主楼上空盘旋。
睫每次观望嘉庚楼群,心里都不免升起一种暧昧的窃喜。
横看楼群象一排贞节牌坊,竖看起来,突兀的主楼象窘迫中勃起的性具。
相思林里随处可见巨大的山石,眼睛几乎可以触摸到那外形的粗糙。
瞳穿着海蓝色的棉布裙,跟在身后。也几乎是寂寞的,就像那些山石。
睫说,看夕阳真红。瞳没看。
睫说,你怎么不看。
瞳说太刺眼睛,也太热烈。
睫觉得这话里似乎暗含着深意,但睫又想,许是自己太多疑。
潮湿、瘴气,以及夜的毒液正缓慢地浸入幽暗的林子,路和枝叶都开始模糊。
睫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也正缓慢地被改变着。
瞳说咱们回去吧,很晚了。
睫还不想往回走。
瞳已经返身往回走了。且明显加快了脚步。
睫说瞳你等等。瞳没听见,自顾自走出了林子。
睫依旧在林子里缓慢地走着。感觉着自己身体里的潮水因为瞳的远去开始渐渐回落。
睫觉得瞳走路的姿势跟别人非常不同。
大多数人走路,是从双脚迈出步子开始,而上半身几乎可以保持不动。
瞳完全相反。上半身先于双脚往前倾,削肩前后微微地摇摆,随后扭腰、摆臀,整体的姿态非常轻盈、利落。
睫觉得瞳真是不可思议地的风骚。
在鼓浪屿上走着的时候,路边有一家的院子是由粗壮的石柱围成的墙。石柱一条条都很高,排成一排恍如参天古木,但又是凄凉的。
睫和瞳同时站住,细细地观赏。
可以看出,石质很好,无论岁月绵长,都是纹路清晰纯净的。在这个小岛上,恐怕再找不到第二家这样的了。
睫说,我给你照一张。你倚着石柱就行。
瞳交叉着手,轻轻倚在石柱上。
瞳落寞的眼神和浅近咖啡色的长裙,与这排石质的古木极为贴近。
睫想这一张的效果肯定是最好的。
瞳上研究生一年级第二学期的时候,睫来面试。就住在瞳的宿舍里。
睫那时还是长发,个子很高,宽肩膀,眉目都很清秀,但隐隐约约地透出一股凛然的阳刚之气。
瞳拿了一床自己的被子给她用。睫言语不多,大多时候只有别人问她话的时候才简单说几句。
瞳看她默默的样子,就会故意逗她。睫一提起在上学时的玩劲,眉飞色舞起来,其实在听者听来并不十分有趣的事,睫也不会会意对方如何,自己在那津津有味地说。
瞳想,还真是个孩子。想到这一点,瞳又猛然省悟自己真是老了。
睫后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屋子。按照瞳的意思买了一块巨大的窗帘,紫色的,几乎把整个屋子都围起来。
屋子里除了一张大床,什么也没有。喝水的杯子,煮面条的热水杯,饭盆等都跟脱下来的鞋子一样,摆在床前。有时夜晚起来上厕所,脚一下地,不是踩到饭盆,就是打翻了水杯。瞳有时惊醒过来就会说,你手脚轻点不行么?睫感觉自己仓皇得象老鼠。
两人经常一躺在床上就起不来。一整天一整天地躺着。肚子饿的咕咕想的时候,互相趴在对方的腹部,听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感觉比听天籁之音还有趣。
睫有时不忍心让瞳饿着,就会说,我去打饭吧,很快就回来的。瞳看着睫的眼睛说,你好像真的想去打饭。双手还是紧紧抱着睫的腰。看一会儿又说,不行,你不能走的。睫就说,那你去,我在这等着。瞳说,不行,我舍不得你。
两人就这样耗着,看着太阳在紫色的窗帘上移走了,然后有夜晚的灯光柔柔地打在上面。
睫有时怀疑瞳的胃病就是这样饿成的。
瞳原来跟睫中间隔着几个宿舍,后来搬了楼,睫就住在隔壁。
那时两人还不是很熟,瞳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出来站在楼梯口的窗户边,一个人静静地看夜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睫也会在宿舍里的人都已睡下的时候,出来站在瞳的身边。
两个人低低地说一些话,偶尔看一下远处树影里的路灯,都感觉到了夜安宁的气息。有时就默默地站着,长久地不说什么。
后来,也是随着两人的亲近,睫开始会说一些不知所以的话,睫说,你用的是茉莉香型的沐浴露吧。瞳说是的。睫会忍不住摸一下瞳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说,真光滑。瞳过敏似的紧张地缩回自己的手,然后感觉着被睫摸过的那块肌肤毛毛地起一层鸡皮疙瘩。有时瞳会自嘲地说,你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睫不好意思地说,看来你心里抵抗着。
瞳说,这纯是身体反应。
是在胡里山炮台的那个夜晚。海水在山脚激荡着。
瞳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看着山下远远的渔火。
睫也走过来,很突然地坐在瞳的腿上,搂着瞳的脖子,要面对着瞳。
瞳真是不知所以了,只是一味地低着头,仿佛由此可以摆脱身体里的僵硬和尴尬。
睫说看着我。瞳不敢,脸一阵一阵地发烧。
睫说你的身体真是柔软。
瞳自己的感觉却是僵硬的。但也只是低头沉默着。
睫说让我亲一下。然后就执着地寻找瞳的嘴唇。
瞳决力躲避着,也还是让睫亲着了脸颊。那亲过的脸颊上起的鸡皮疙瘩直麻木了半边脸和半边脖子。
瞳后来熬不过,就说,就那个地方不能,其他地方随你。
睫说,不。我只要嘴唇。
瞳说,很晚了,咱们回去吧。连续地催了好几次。
睫说,再呆五分钟行不。
瞳摇头。
睫又说,七分钟。
瞳笑着摇头。
睫又说,十分钟。双手紧紧环绕瞳的腰。
瞳一边上身往后仰,防备着被偷袭,一边又摇头。但心里还是喜欢着睫天真的孩子气。
# 2004-2-17 星期二(Tuesday) 晴
夜末(3)(4)(5)
(3)
瞳去广州以后,睫每次从天河客运站下得车来,都会蓦然觉得广州这个城市真是杂乱的可爱。正如瞳的床,瞳的发丝,瞳的一切。
睫想着在推门的一刹那,在放下行李的一刹那,在被瞳行奔过来的嘴唇吻住的一刹那。
还有瞳贴在床头的诗句。
瞳说,只许你跟我做爱的时候看。
躺在被窝里握着话筒的时候,瞳的声音就在一只耳朵里,低低的,柔软的,正是她的手指的那种抚摸。但瞳的肉身却是不知在何种虚空里。
睫说,瞳你现在穿哪件睡衣。
瞳经常回答的是,我什么也没穿。我正蜷缩着身子。
睫说,我把它打开吧。打开以后就属于我了。
瞳说,我也正等着。
其后两人长久地不说什么。电话里头也几乎听不到任何的杂音。
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就在附近。也只是在附近。
那一天的瞳穿着白色的衬衣。天空和海水都是蓝的。
睫一直拖着瞳的手,爬上了鼓浪屿上一块偏僻的巨石上。
整个城市几乎都在脚下了。夜晚的灯火也几乎是在一瞬间突然都亮了起来。
两人说着话,然后在石头上躺下来。
睫尝试着侧身抱着瞳。瞳没有拒绝。
睫第一次看到了瞳没有回避的眼睛。象夜色一样浓郁而又迷茫。
睫吻住了瞳的嘴唇。手也伸进了瞳的衣服。
瞳的身体颤抖着,然而也是热烈的,也是在热烈中矜持着的,也是害怕的。
睫说,瞳,我不会伤害你。
最终还是瞳在激烈中冷静下来,推开了睫的身体。
两人走下了山。又在岸边的礁石上坐了很久。
波浪轰轰烈烈地一次次在岸石上碎开。偶尔也有行人从小路上走过来。
睫和瞳都在暗处。瞳开始会贴着睫的身子,从后面掰过睫的脸,使劲地长久地吻她的唇。
瞳觉得那真是人生中最荒唐的一次。
瞳突然离开睫,瞳只是觉得她必须这样做,否则她不能承受。
她离开,跟谁都不说。她坐车到了城市的另一端。怀里抱着睫的一件衣服。她独自开了一间房,在便宜的旅馆里。
连续几个晚上,抱着睫的衣服,吻着睫的体香,也几乎是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入眠。
最后的一个晚上,瞳忍不住拨响睫宿舍里的电话。只响了半声铃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是睫的声音。
睫的声音激荡的语无伦次,瞳你在哪里。
瞳一下泪流满面。只是短短的一瞬,瞳就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这短短的一瞬了,如此思念某一个人,如此为某一个人的声音着迷。
睫说,瞳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睫说,瞳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
瞳说,我现在只想听你的声音。睫,你不要停下,你要不停地跟我说话。
那一个晚上,瞳躺在旅馆的被窝里,睫躺在学校宿舍自己的床上,两人相距不到5公里。
睫说,瞳你快回来。
瞳说不。
睫说我去找你去。
瞳说不,我们就这样在电话里说话。
(4)
每一次吵完架,瞳都会觉得眼睛和鼻子都清爽了许多。有一段时间瞳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迷恋上了身心的这种清爽感,才隔三叉五地与睫凶上一阵。
瞳身上的毛病很多,每次生气鼻子最难治。委屈的水不是从眼睛流出来,而是从鼻子流出来的。
吵完一次架,鼻子也差不多捏破了一层皮。
其次就是腿关节和胃,有时夜晚突然醒过来,腿关节针扎似的,或者胃空空的难受。
开始的时候,睫会尽力忍住睡意,很心疼的给瞳掐腿或揉肚子。碰上瞳来例假的时候,还会很清醒地爬起床,灌一个热水袋,或者趴在瞳的身上,用自己的肚子暖和瞳冰凉的小腹。在这种时候,即使身体如何难受,也还是可以承受的。
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正总会开始。
睫的手脚不会那么勤快,能不起床的尽量赖在床上。最后是醒都不会醒过来,任凭瞳一人在那挣扎。
瞳每每思起这前后的变化,就忍不住想跟睫凶上一气。
但凶了又能如何。再鲜艳的颜色都会在时光里颓淡。
有一次烧到了39度5,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
睫伸手探探瞳的额头,又探探自己的额头说,感觉跟我一样,不要紧,我给你吃退烧药,一会儿就没事。
然后睫自己去了图书馆。
瞳一人躺着,好气又好笑。
睫平时不太生病,病理知识缺乏的可以,对病人更难生起同情之心。
一回瞳不知吃错什么,恶心地一口气把肚子里所有的存货都吐了出来。
睫看着瞳把吃下的东西都吐尽了,跟瞳说她去给她买点吃的。
睫过了很久才回来。
恰好宿舍里还有同学。有人好奇地打开饭盒看买了什么。竟啊的大叫。睫,你怎么买水煮活鱼给瞳吃。
睫说,这是瞳最爱吃的。
那位同学哈哈大笑,说,真有这种愚笨的人,睫你还想让人吐啊。
瞳听到水煮活鱼四字已经冲到厕所里去,啊啊地又呕了半天。
睫经常会想起一个梦,那是在和瞳还没好起来的时候做的。
睫坐在一边,看见瞳坐在另一边。两人开始是相对着说话。
后来睫坐到了瞳的身后,从后面抱住瞳,隔着衣服抚摸瞳的胸。
瞳转过脸来,两人相视一会儿,唇吻在了一起。
睫在梦里惊奇不已。
因为这吻仿佛早已注定,仿佛早就如此默契。
瞳的身体非常柔软。有时在夜里醒过来,睫抱着的瞳的身体或然间丧失了骨的支撑,肌肤与血肉都在睫的身上、睫的手指间荡漾开来。
睫的身体本能的为这种柔软激动不已。但瞳其实是在熟睡中的。
有时也是忍不住的,一半也是灵机一动。睫会轻轻抚摸瞳的身体,抚摸她那最脆弱的地方,直到变得潮湿。
瞳醒过来知道怎么回事后,会笑着掐睫的脸说,你又让我做了春梦。
(5)
最大的一次争吵发生在瞳来广州之后,又回到学校找睫吵的。
在瞳毕业后,睫遇见了另外一个女子。两人很快地好起来。
起初睫无论如何都不承认,只说和这个女子只是一般的好朋友。是女子对她有意。
瞳说,既然只是一般,为何还天天在一起。
有时打电话过去,瞳问在哪,在做什么。
睫说我正在海边散步。
不用再说什么,瞳明白一定是跟那个女子在一起。
也会在电话里吵,吵过了还是一样。
下一会问睫,今天做什么了。睫答去艺术系看画展了。
瞳知道睫依然跟那个女子一起去看的画展。
后来就尝试着分手。说的很凶。说再也不打电话。说今后跟睫你什么关系也没有。
诀别的电话打完。心里却又希望睫能回转心来。
就整天心神不宁地等着手机响,等睫打电话来说妥协的话。
但睫是不会首先妥协的。瞳只好牺牲自己。
那一天是在睫的宿舍,当着睫和那女子的面。
瞳摔碎了屋子里所有玻璃器皿,手里握着碎掉一截的啤酒瓶。
瞳说,今天你们必须把话说清楚,否则谁也别想出这屋子。
睫和那女子都惊住了。
瞳说,倘若你们真正的相爱着,我无话,我立即收拾行李滚回广州。
那女子说,我跟睫好不好,这是我跟睫的事,跟你无关。
瞳说,怎么就无关。我跟睫原本好好的。倘若不是因为你,也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睫一句话也不说。漠然地坐在床上。
等那女子走后。瞳再也忍不住。右手握着啤酒瓶茬狠狠地割自己的左手腕。
睫过来抢的时候,已经开始流血。
睫紧紧握住瞳的手,拼命用舌头去舔瞳手腕上流出来的血,声音也哽咽了,说,瞳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瞳僵硬的心一下子软化。
每次争吵之后,两个人重新说话的时候,瞳感觉着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她和睫还是那样的紧紧相连。再过一些日子,回想起来,也很快忘了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而争吵。
睫每一次去广州,都是匆忙的。时间最短的一次是只呆了一个晚上。
那是一个周末,睫在星期五坐车从厦门出发,星期六到达广州,星期天下午又从天河客运站坐大巴回去。
每一次都是在床上开始两人的会面,在床上结束。
睫说,一身的车味,先洗洗吧。
瞳说,让我闻闻,我要跟你一起坐车。说着就把睫拖到了床边。
瞳是干净的,每次都洗好了身子等着的。睫只觉得自己脏。
但当两个人都酣畅淋漓的时候,一切都纯净无比。
两年了,还是多年了,睫自己都迷糊。
在无数次的争吵,无数次尝试分手的赌气之后,睫越来越懒得打电话。曾经深深地爱过?是的,曾经。
睫想起瞳说过,假如有一天我们变得越来越淡然,不是因为我们不再相爱,也不是因为世事的消磨使我们彼此陌生。我们太用力,也太尽兴。